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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西楚王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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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元汴曾在所藏的《秋江独钓图》上,钤一闲章云“西楚王孙”,诩为西楚霸王后裔孙,金玉楼此后便戏称项德新为“西楚王孙”。

而金玉楼之玉楼二字本取自苏轼《雪后书北台壁》诗之二:“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眩生花”。玉楼取肩之义,意为头顶青天,肩挑万事。

项德新却故意曲以金玉楼为富贵人家,当有富贵之雅称,牡丹常被人比作富贵之花,而玉楼子正是牡丹之一类,自此项德新对金玉楼便以此名戏称,多年如是。

项德新哈哈一笑:“看你两手空空,要说不是顺道,我都不信。”

金玉楼故作神秘道:“虽说没带上门礼,但我这儿有幅绝品墨宝,你一定喜欢。”

项德新兴致陡涨,一把拉起金玉楼,顺便邀上尤徵,一边道:“那还啰嗦什么,赶紧进屋让我瞧瞧。”

方一进屋,项德新道:“先看看我的,不信你比得了!”说完将近前桌上杂书一拂,留出三尺面来,把画铺展开来,得意道:“这可是当年老爷子最喜欢的画之一。”

项元汴一生不仅收藏颇丰,且交友甚广,诸多文人雅士如到嘉兴,必访项元汴。更有当朝皇帝闻其名,曾特赐玺书征辟,项元汴以年老为却,不出仕。

金玉楼渴慕拜会,多年却未得一见,现在项元汴也已谢世,忽听项德新说出此话,更有隔世之感,当即仔细观瞧。

只见画中一人身着道服,执扇牵鹿,攲身回望,身后一妇人怀抱婴孩坐牛背上,一人牵绳,另有两人紧从。山石盘绕,茂林丛树,数人或坐或立,一束山泉一望如泻,曲回弯转,激荡山石,奔流从画中间人脚下而过。群峰深坳处,草舍幽居,似是尘外,只不知是画中行人归处,还是作画之人魂梦归处。

再看画右上角篆书题曰《葛稚川移居图》,行书款曰‘予昔年与日章画此图,已数年矣。今重观之,始题其上,王叔明识’。

金玉楼一看入神,久久不语,半晌赞道:“王维《山水论》言:有路处则林木,岸绝处则古渡,水断处则烟树,林密处则居舍。临岩古木,根断而缠藤;临流石岸,欹奇而水痕。王叔明一技入神,艺高古人,必百世不朽,难怪老爷子喜欢。”

项德新啧啧两声,慨叹:“可惜了,玉楼子诸事皆能,却偏偏做了一生意人。一众书家老爷子独喜赵孟頫,王叔明是其外孙,又有大才,爱屋及乌,这画一直被老爷子视若珍宝,我也是两年前才看到的。”

金玉楼招手向尤徵道:“拿过来吧。”

金玉楼小心从匣中取出画来,徐徐展开,笑道:“此画必不输你《葛稚川移居图》。”

项德新自是不信,调笑道:“谈何容易,且让我细细看来。”

未料方一触眼,项德新惊呼:“此画何处得来?”不等金玉楼开口,项德新自顾道:“苏东坡、文与可、黄山谷,绝了!绝了!”

金玉楼特来嘉兴,也是想借项德新之眼一辨此画,见他欣喜若狂,金玉楼料定此画系真迹,再无可疑之理。

项德新又道:“老爷子要是早看到这画,指不定能多活几年呢。”

金玉楼见他出言戏谑,也应道:“无边罪过,只在我一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弥补此憾事。”

项元汴道:“怎么?你能让老头子活过来?”

金玉楼哑然失笑道:“这倒是不能。不过我可以将此画先放在项府,直到有人上门来取。”

项德新大喜:“玉楼子,此话当真?”

金玉楼正色道:“当真。不过若有朝一日,有一李姓男子上门来取,你得物归原主。”

项德新轻捧起画来,道:“爱人之美,心也;夺人之美,欲也;成人之美,博也。你既成我之美,我岂能有夺人之恶。”

金玉楼道:“有劳了复初兄,咱们来日再叙。”

项德新知他人贵事重,从不做强留,又难免心有不舍,回道:“玉楼子,日后若不想做生意了,就来嘉兴,我二人结庐为伴,品诗论画,如何?”

金玉楼略一语涩,缓道:“知我者,‘西楚王孙’也!告辞了。”说完与尤徵勒马北上。

路上,尤徵道:“少主,为何要把画留在项府?”

金玉楼道:“说到底,我们是江湖中人,朝夕难保,既然受了李老之托,就不能有闪失,放在项家更稳妥些。若是寻到人,就让他到项府取去。”

尤徵见他情绪低落,也有疲态,又道:“少主,这些年是否觉得累了。”

金玉楼深吸一口气道:“蝇营狗苟,满目皆脏。不是累,是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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