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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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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二点。厚厚层层的乌云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夜幕上只能看到一点稀疏的星星。此时此刻,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之中。

在王都第十街区的一处阁楼上,有一个人还没有入睡。他坐在书桌前, 对着一本写着密密麻麻的术式的笔记发着呆。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但格雷的脑海里依然回放着那日与卡诺恩相见的一幕幕。

既然现在依然平安无事, 就意味着他没有信错人……吧?

在见到卡诺恩之前, 格雷曾作出过很多恶意的猜测, 甚至想过要用哪些方式来报复这个小人才解恨。但这些都在了解了真相后,化作了一声喟叹。

他到底该责备谁呢?责怪卡诺恩为什么不具备救出维因的能力?还是责怪他没有眼睁睁地看着维因去死?

虽然不能说他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当时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卡诺恩其人,其实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可理喻。按理说, 他自小就在学院里接受教育, 没怎么接触过外部社会, 应该会对家庭和环境有很强的服从性。但在维因即将按照被处死的时候,他却铤而走险,背叛了父亲和学院。

罗兰迪亚是一个王权至上的国家,卡诺恩又是宫廷术士,理应对君主怀有绝对的忠诚。但在发现了布瑞斯所做的事后,他却又果断写信给艾涅斯特,甚至还暗自寻找解咒的方法, 显然背离了自己应有的立场。

在格雷明确表示对布瑞斯不利的意图时,他担心的重点不是“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而是“这样做太危险”。

他总是把友情与正义感放在天秤最重要的一端。

格雷并不反感他这样的性格。但是在分别之际, 他依然丢了一句“不要再来找我”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角色扮演的角度来说, 维因恨了卡诺恩这么多年, 如今无法因为一句“不知情”就尽释前嫌。哪怕知道知道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情感上也无法接受。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复的。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格雷在决心铲除掉布瑞斯这个万恶之源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糟了,之前甩锅时造成的误会还没有解开!

他打听卡诺恩下落的时候,为了方便自己行事,故意把锅扣到了里夏尔的身上。可他没想到的是卡诺恩竟然当了宫廷术士,更没想到这个举动会让他背上对王族下手的嫌疑。

更要命的是,一旦他展开行动,就等于坐实了这个猜想!

那一刻,格雷简直想把过去的自己拎起来疯狂摇晃:让你甩锅!让你扣锅!现在麻烦来了!

虽然事情的起因完全是出于误会,但是其他的人不知道!一旦出了事,知情者的目光肯定会投注到卡诺恩身上——刺客会不会已经找上了他?会不会是他泄露了王族的有关情报?

虽然卡诺恩应该不会出卖格雷,但只要王宫方面有意调查,想要掌握他这段时间的行踪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不和卡诺恩撇清关系,反而频繁与他接触的话,到时候就等着被调查吧。那对自己和卡诺恩而言都不是好事。

格雷望了一眼桌子前拉得紧紧的窗帘,叹了口气。

不过放了那样的狠话后,短时间内,卡诺恩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

那么,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是如何杀死布瑞斯。

格雷合上笔记本,精神一振。

全系列的悲剧源头!玩家最想揍的角色NO.1——布瑞斯!只要成功干掉他,艾涅斯特就没有报社的理由了。

其中最大的难关,也是卡诺恩劝说格雷放弃的原因,就是设置在王宫的抑制魔导器。它的应用范围其实很窄,不仅需要宫廷术士定期维护,消耗的材料折算起来也是个天文数字,根本无法推广。不过它也无愧于在上面投入的成本,能最大限度地削弱魔法的威力。

失去了魔法后,就算是里夏尔或艾涅斯特都无法保证杀入王宫后还能全身而退,更何况维因还有绝对的短板——白刃战。

术士虽然破坏力超群,但□□的力量也只是普通人的水平。没有队友保护的话,往往等不到咏唱完毕就被敌人砍翻了。像里夏尔和艾涅斯特那样,不仅不依赖前卫,还能自己砍翻敌人的,纯粹是怪物中的怪物。如果其他术士能投票的话,绝对会把他俩投票开除术士籍。

遗憾的是,维因只是一名“普通”的术士。虽然他也拥有艾涅斯特的剑术经验,但一来OOC值的惩罚他承受不起,二来维因的体格也适应不了高强度的战斗。

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比拼魔法威力的时候,别人烧的是蓝,他烧的是命。在实验未完成的情况下,一旦使用超越极限的力量,就会给身体带来伤害,没办法计入常规战斗力。

不过维因也拥有自己的优势:他咏唱时间短、命中率高、擅长细微的操作。这些能力都与术士对魔素的适应□□息相关。

所以,正是在王宫这种环境下——或者说只有在这种环境下,维因才是无敌的!

抑制魔导器对普通的术士是大大的难题,但对于魔素适应性高到恐怖的维因而言,使用魔法并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王宫之内,只有维因一个人能正常使用魔法”!这才是格雷的底气。

为此,格雷一直在设计和改进相关的术式,今天就是最有希望成功的一次。

格雷抬手在空中点了几下,勾勒出一个中心有火焰印记,四周旋转着一些古文字的魔法阵。然后顺着术式的引导将魔力化作雾状散开,开始接触并刺激魔素。

如果将常态化的魔素活性的数值定位在“5”的话,抑制魔导器范围内的的数值仅为“1”。也就是说,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将常态化的魔素活性提升到“8”以上,达到肉眼可视的程度的话,就能抵消抑制魔导器的效果。

只是,这相当于以人类之身代替魔导器的职能,难度可想而知。

过了一会后,虽然常人不会感觉到什么,但格雷能察觉到房间里的魔素明显变活跃了,大概到了6、7的水平。但是活性最大化时的标志——可视化依旧没有端倪。

这不能让人满意。

于是,他无视了来自躯体本能的警告,加大了魔力的输出。

刹那间,一股电流袭击了格雷。

他的耳边响起了杂音般的耳鸣,全身各处都传来剧烈的疼痛,就连手臂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突破血肉,从内向外生长一般。但格雷还是没有中止魔法。这些体验,在他作为艾涅斯特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

一点、两点……空气中突然浮现出萤火般的金色的发光粒子。由暗转明后,它们先是悠游自在地漂浮着,而后像发现了什么目标似的,聚到了格雷的身边,成群结队地闪烁。

像是冬日随风飞舞的细雪,又像是在夜空中明灭的星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粒子越来越亮,越聚越多,甚至代替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桌子、地板、架子上的书,营造出一种幻想性的氛围。

这里仿佛不再是一处普普通通的房间,而是神话中的秘境。

在天,人们即将开始新一天的生活之时,黑发的青年静静地拉开了窗帘,准备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在他的身后,闪烁着的光粒犹如被太阳照射的雾气一般消散,仿佛从未发生过异状。

……

几天后的坎特贝尔。

汉斯泡了一杯咖啡回来后,发现射进坎特贝尔的阳光已经朝外面偏移了。花店里只有他和格雷,显得有些冷清。

一般市民买花、送花的时间都集中在早上和上午。到了下午,客流量也自然而然少了起来。

“汉斯先生。”

有人在背后喊他。汉斯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毕竟会专门挑人少的时间段光顾的客人就那么几位。

“泰恩斯。”

“下午好。”那个眼熟的年轻人对他点头致意。

汉斯知道他在教授梅特里希和泽洛斯剑术,这次估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不过说实话,泰恩斯的形象和他想象中的筋肉虬起的剑士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可能是业余时,学了一段时间的剑术作为爱好吧?不管怎样,汉斯都很难想象他的主业就是剑士。

“那两个孩子还没有回来。”汉斯告诉他,“你可能要等上一会。”

“没关系。”泰恩斯说,“我这次来是来找格雷的。”

“格雷?你找他吗?”

汉斯有些意外。这段时间里,两人虽然也有过接触,但泰恩斯专门来找格雷的情况还是不多见。

“一点小事。”

泰恩斯似乎不愿多谈,只是含糊地带过了这个问题。

“他在里面。不过他这几天状态好像不太好。我让他休息休息,可是他不听。”

汉斯说到那个让人操心的店员,不禁叹了口气。

格雷(艾涅斯特ver.)顿时有些心虚。

所谓的“超负荷伤害”真不是闹着玩的。激活实验成功后,他浑身上下都出现了不适症状。如果时间再长的话,怕是整个人都要废掉了。

只是汉斯这么照顾他,他又实在不想翘班。

艾涅斯特向花店后面走去,看见维因正趴在靠窗的桌子上一动不动,像一只晒太阳的懒洋洋的猫。但是借着透进来的光线,又能很清楚地看见他脸色青白,神色疲惫。

“状态不好?”

听到这句话,维因终于动弹了一下。他慢慢支起上身,看了一眼艾涅斯特,然后又兴味索然地趴了回去。

“没什么。”

“汉斯很担心你。”

“我知道。”维因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道。过了一会,他看艾涅斯特没有反应,不禁有些奇怪,“你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吧?”

当然不是。

艾涅斯特这次来是有计划的。他在意“格雷”是因为对方长得像“维因”,但只是怀疑而不采取行动显然不自然。不过在精分之前,他没有事先对戏,也就是说,维因不能百分百预测中他接下来的举动。

“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你自己不是也忙得够呛吗?”维因摆了摆手。

“坎特贝尔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我喜欢待在这里。”

艾涅斯特说。

这不是假话。比起忙到脚不沾地的军部,和没有人气的官邸,他更喜欢待在这里。

“是吗?那随便你了。”

维因又把头转了过去。

艾涅斯特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维因的对面。他想了很久,如何和维因谈话,如何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身份。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决定直接出击。

他确认汉斯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郑重地开口道。

“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让我们双方都有些介怀。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

“哦?”听到这些话,维因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他放下搭在脸上的手,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回答我的一些问题。”

“格雷。”艾涅斯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那样糟糕的回忆我很难忘掉。”

“那真的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吗?”

“……什么意思?”维因不动声色地反问,“难道你觉得,我还有其它机会被你拿剑砍吗?”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艾涅斯特的语气中没有指责的意味,但蕴含着更复杂的情绪。“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就认识我了?不是单纯知道这个名字,而是知道我这个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你发现我的身份的时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艾涅斯特指出了当时自己露出的破绽。

维因眯了一下眼睛。但下一刻,他就挂上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请关心一下我当时的处境。我可是差一点就背上了刺客的嫌疑,被你的部下带走调查。那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反应?”

维因眨了眨眼,脸上挂上了讥笑:“还是说,你希望我像你的那些崇拜者那样尖叫?”

“我不是那个意思。”

艾涅斯特不禁暗自鼓掌。维因的反应中完全看不到心虚的迹象,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的话,可能也就被这么蒙过去了。

不过说到底,“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艾涅斯特的主观判断,缺乏明确的证据支持。所以到最后,他也干脆放弃在这件事上再纠缠下去了。

“你的年龄?”

“我连这种问题都要回答吗?”

艾涅斯特只是盯着他。他一定要得到这一个答案。

这种时候,维因就不禁庆幸有“五十米内必定断开链接”的机制了。他只用思考当前身份应有的反应就行了,不用担心一心二用导致CPU烧掉。

他瞄了一眼艾涅斯特,然后妥协一般地说:“二十四岁。”

既然对方疑心他和“维因”之间的关系,那么他哪会老老实实地说出真实年龄?反正两年的差别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看出来的。

“我注意到,你是几个月前才出现在王都的。你之前生活在哪里?”

艾涅斯特的问题和他的眼神一样尖锐。如果换一个人问维因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心跳加速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谎称自己来自罗兰迪亚的某个小镇,这样就能避免后续的一些麻烦了。但问题是——不管是“格雷”还是“维因”,对王都以外的地方都不熟!

他虽然在游戏里也环游过世界,走过一座座城镇,但他记住的都是些什么?重要的NPC?道具的放置地点?支线的触发处和时机?

这些能成为他在那个地方生活过的证据吗?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

只要来一个真正的王国人,多问他几个问题就容易露馅。

所以,维因的选择是——

“我来自迪尔克海姆。”

他大胆地说。

艾涅斯特扬了一下眉毛,对他来说这个表情足够表示惊讶了。

维因之所以主动“坦白”,是因为相对于关系险恶的亚夏,迪尔克海姆人的身份显得不是那么敏感。

在这片大陆主要存在三个国家,分别是作为一代主要舞台的罗兰迪亚、作为二代舞台的迪尔克海姆和亚夏。

位于大陆北部的亚夏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国家,它至今仍保留着对赫利俄斯的崇拜,宗教色彩非常浓厚。它原本就与邻国的关系不睦,十五年前开始积极地挑起战火,与罗兰迪亚与迪尔克海姆结下了极深的仇怨。

因为亚夏的存在,王国与帝国不得不保持长期的盟友关系。

“迪尔克海姆?帝国的人来罗兰迪亚做什么?”

“观光?”维因毫无诚意地答道。

“说真话。”

“真话……好吧。”维因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我可以说,但不是多让人愉快的理由。”

“我只是不想留在迪尔克海姆而已。我在那个国家曾被一群心理扭曲的人囚禁了好几年。他们以虐待我为乐。”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的真实性,维因挽起袖子,几道紫红色的伤疤像蜈蚣一般盘桓在他的手臂上。光是看伤愈后的样子,都能想象到当时会是怎样一幅鲜血淋漓的残酷光景。

这些伤痕有着不同的时间跨度,有的颜色已经变浅,也有依然鲜红。共同点则是切开和缝合的时候完全不讲究美观,怎么狰狞怎么来,让人触目惊心。维因一直在穿长袖衣服,就是怕吓到别人。

“那几年里,我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没有人救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维因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低沉的语气却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说的也基本都是真话,只是隐去了贝德的身份、实验的内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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