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40章 默契(1 / 2)

加入书签

六月, 骄阳似火。

蝶园的后宅,同这日头一样,烧了起来。

如今曲林, 无人不知蝶园内宅秘事, 都说周公子新纳的那位花魁是个会吸人精髓的妖精, 勾的周绕魂儿都没了,新开的铺子也不去打理,快要醉死在玲珑阁中。

玲珑阁琵琶声夜夜不断,多情的周公子到底还是冷落了那位容貌倾城的韩娘子。

这件事,在曲林贵妇圈中传遍后。

沈青青收到的请帖、拜帖只多不减, 谁都想约她一谈, 知道蝶园的实情如何。

由于蹲着吃瓜的人太多, 她唯一的乐趣也被此事剥夺。

沈青青不再去涤春阁,她索性猫在金玉院里避避暑, 做做菜, 倒也怡然自乐。

自那夜知晓孟西洲无处可归后, 沈青青让娇云把书房里的铺盖弄回屋了。

娇云娇玉还以为沈娘子想清楚,准备反击玲珑阁那位,毕竟以沈娘子的绝色,只要跟爷服个软, 爷也不会这么多日一次都不回金玉院。

谁知她还是老样子, 听了在玲珑阁打杂的小厮学了爷近日都怎么赏玲珑阁那位后,她也只是笑笑, 好像讲的事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娇云刚骂走那多嘴多舌的小厮, 回屋就见娇玉在劝沈青青。

“娘子, 如今玲珑阁那位赏赐都那么多了, 您这些首饰都是爷从汴京订制的, 外面压根买不到,咱还是留着吧。”

娇玉见沈娘子又挑出一套极好的翡翠首饰,放进木匣,心疼坏了。

“这镯子你知道的,我也不戴,这一套就算她进门的见面礼,你只管送去就行,留在汴京的那些也一时戴不完,还不如给爷喜欢的人。”

沈青青说完这句,自己都觉得酸,不过她就是故意说给徘徊在门外偷听的小厮。

这话也最好快些传进玲珑阁那位的耳朵里。

今晨天还未亮,孟西洲悄摸走前,同她说了,只有后院起火,这案子才有突破的可能。

她虽没太明白孟西洲这次是个什么套路,但他一向不说没把握的话,沈青青在断案理事上,是信他的。

她咬咬牙,决定做一次坏人。

蝶园的另一头。

李炎从厨房里端着一罐子汤汁,神神秘秘的带回寝室,少时,听屋外有脚步走动,他推开门,将刚回院的秦恒拖了进来。

秦恒话少,即便是被不情不愿地弄进屋里,他也只是冷眼看向李炎。

几日不见,李炎看他面色不佳,似是中气不足,不由得坏笑道:“瞧瞧,这才几日,身子都要被掏空了。”

“你胡说个什么!”秦恒听他随口说出,当即黑了脸。

这种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嗐,来坐下吧,是哥哥我心疼你。”说着,他掀开瓷罐盖子,一股子腥味儿漫了出来。

“这什么?”秦恒盯着那汤里奇奇怪怪的两条黑黢黢的东西,挤出三个字。

“双鞭汤!”李炎声音压的极小,他知道男人多少忌讳别人提这些。

他其实不想管这事的,但见他最近委实疲累,全曲林谁不知玲珑阁夜夜莺儿叫至天明。

最近他连知州府盯梢都不去了,便想着给他好好补补。

秦恒冷冷推开他肩头,扭身走了。

李炎眉头一挑,“嘿,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小心哪日精. 尽人亡!”

玲珑阁。

莲蕊换了身新做的襦裙,是前两日李管家送来的,她立在镜前,仔细整理衣角。

一旁的碧月敛好香炉中的残香余烬,一丝不漏的包进纸中。

莲蕊睨见她这小动作,自是心知肚明,有些没好气的说:“碧月,那些东西还是不要用了,周郎夜夜宿在这处,已是极为疼爱我了,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争宠。”

碧月眉头一压,冷声道:“莲姑娘可是被郎君疼爱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这香那位老爷特别给姑娘准备的,姑娘只管伺候好周公子便是,其他的勿要多嘴。”

莲蕊脸倏地一红,她扯开衣襟一角,红斑点点,很是显眼。

不是她不想争宠,委实是这香太过厉害,她觉得,再这样用下去,周郎的身子迟早要垮……

周郎待自己这般好,她可舍不得他去做短命鬼。

这头话音刚落,有人轻叩房门。

来人是金玉院的娇玉。

碧月认出对方,眉头一紧,不知这人在外面听了多久,又听去些什么。

“莲姨娘安好,这是我家姨娘送来的小礼,说姨娘进门,蝶园无主母,是她这个早进门的一点心意,请您还不要嫌弃。”

碧月走过去接下,她打开一瞧,真有些愣住了。

满满一盒子的首饰,全是珍珠翡翠,这也就罢了,主要是金玉院送来的,可不是那种打发人的次货,皆是极好的首饰,任凭她看了,也是目瞪口呆。

接过木匣的莲蕊亦是如此反应,但很快,她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想到周郎赏给她的那些,虽也是好货,但跟韩姨娘的比起来,便是天壤之别。

莲蕊敛起寒意,笑吟吟道:“替我转告韩姨娘,改日我登门谢过。”

“姨娘说笑了,都是一个大宅里的,有什么登不登门的,姨娘若是想来,今日就可以,我家姨娘素来喜欢做饭,您要不介意,一同用午膳也是不错的。”

莲蕊眼底一颤,她自是勾栏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自能听得出对方言外之意,嗤笑道:“昨夜伺候了郎君,身子不便,还请韩姨娘多担待了。”

娇玉听了虽气,但丝毫未表露出来,她笑着颔首,“那就不打扰姨娘休息了,奴婢告退。”

前脚娇玉出了门,后脚碧月就跟了出去。

留在屋里的莲蕊正垂首把弄木匣中的首饰,没留意到碧月出门时带了个木棍。

少时,正在屋里看画本子的沈青青忽而眼皮子一跳,见娇云着急忙慌地从外跑进来,还差点摔了一跤。

“娘子,不好了!”她急得满身是汗,“娇玉让玲珑阁那个丫鬟碧月给打了!”

沈青青的心蓦地坠下,后稳了稳心神,“你先别哭,爷这次带了大夫,走,娇玉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沈青青着急忙慌跑到玲珑阁时,院子里已经跪了不少人,李炎蹙紧眉头,正在庭中大声训斥。

见沈青青疾步赶来,他迎上前拦住,“韩姨娘还请留步,爷说怕您被吓到,还是先去偏房候着吧。”

“我不去,爷受伤时怎么也比娇玉严重,我都见过了,有什么吓不吓到的,让我进去。”沈青青见他越是如此,越担心起里面的娇玉。

怕是伤的不轻。

李炎不敢碰她,也不敢跟她讲重话,到最后,沈青青还是推门进了屋。

一进去,一股子热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正厅之中,莲蕊同一丫鬟打扮的女子跪在一旁,正瑟瑟发抖,孟西洲端坐在上,面色冷的吓人。

“爷。”她唤了声,低眼见地上血点斑驳,不知是失了多少血。

沈青青眼眶子立刻就红了,她哽咽着,“爷,我想去看看娇玉。”

“她还没醒来,徐大夫还在里面医治,你看了也没用。”孟西洲心口随着那几滴落泪狠狠抽了几下,随即声音暖了几分,伸出手,“来,坐过来。”

“妾身站在这就好。”

沈青青心里难受,她怎么都想不到,派人送个首饰而已,人怎么就能被打伤?

这时,孟西洲已经走到她身边,牵起那只正在发颤的小手,带她坐上正座。

跪在下面的莲蕊,瞧的真真切切,那股子委屈与酸涩,再也掩盖不住,她哭出了声,虽然很小,但孟西洲能听见。

“别怕,我会给你主持公道。”

很显然,家主这句话,并不是跟自己讲的。

莲蕊见他一直拉着韩施施的手,片刻不曾分离。

少时,稍稍舒缓些的沈青青低声道:“爷,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我拾掇了一些您在汴京为我订做的首饰,遣娇玉送到玲珑阁给莲姨娘,不想人没等到,却听见这等噩耗……”

她红着眼,冷冷扫向跪在不远处的的莲蕊,“我自诩是个能容人的,莲姨娘入府后,我们互不打扰,直至今日,连面都没见过,不知妾身哪儿得罪了莲姨娘,送些首饰过去,还送出命案了么?”

沈青青字字珠玑,听得莲蕊赶忙摇头。

“韩姨娘误会了,妾身对您不曾有任何不满意的,相反,您送来的首饰,妾身都很喜欢,妾身是实在不知碧月为何会跟出去行凶……”她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满是委屈。

跪在一旁的碧月不想莲蕊这小贱人这么快把自己摘干净了,竟一丝也不为她遮掩。

即便如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两个人本就不是一条心。

她侍奉的主子是王家,是知州大人,跟这被人肆意耍弄的小贱蹄子的确没什么关系。

碧月擦了擦泪,挺直腰板道:“爷明鉴,原是娇玉姑娘来了咱们玲珑阁,仗着韩姨娘送来的首饰华贵,便在厅内大声羞辱我们姨娘来着,同是爷的侍妾,也都是勾栏里出来的,为何我家莲姨娘就得让韩姨娘的丫鬟作践?”

孟西洲听着,抓着沈青青的手渐渐松开,而后狐疑地扫向莲蕊,“莲姨娘,此话当真?”

都说委屈的人不能问不能哄,听孟西洲一问,莲蕊哭的声音更大了。

“有什么委屈,都讲出来,我不失公允,自会给你主持公道。”孟西洲说时,刻意扫了眼身旁的沈青青,见她正端着茶盏小口抿着,泪止不住的落。

莲蕊抬眼望着那个端坐在上的男人,见他面色稍缓,才小声道:“碧月说的没错,韩姨娘的丫鬟的确说了不少难听话来为难妾身,但妾身清楚,这都是丫鬟自己的主意,跟韩姨娘没有半分关系……”

孟西洲兀自摇头,长叹口气,“行了,你起身吧,是我错怪你了。”

“是啊,还请家主明鉴,是金玉院的丫鬟们见到家主总宿在玲珑阁,这才心生怨恨,奴婢不过是跟出去理论,谁知娇玉一个不稳,自己跌到台阶上……”

“呵,合着人现在昏迷不醒,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着,沈青青手上的茶盏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碧月头上,褐红色的普洱茶洒了天一身。

“韩姨娘,你!”

“怎么,你就是个丫鬟,难不成还受不了委屈了?娇玉是我贴身丫鬟,她如今被伤成这样,我就是发卖了你,你又能如何!”

“韩施施!你反了?!”孟西洲孟西洲拍案而起,他手下一重,桌子腿直接拍断了。

桌面上的东西碎了一地,在屋外跪着的下人,听的真真的。

“爷,您消消气。”莲蕊赶忙过去为孟西洲顺气,“都是妾身命贱……配不上韩姨娘给的好首饰。”

沈青青泪流满面,气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攥紧粉拳,看向孟西洲,二话不说,推门进了内室

屋内浓郁的血气窜了出来。

“娇玉……”

屋内传来阵阵哭声,颇为凄凉。

孟西洲此时脸色铁青,高声道:“不就为了个丫鬟,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家主了!李管家,去,把韩施施给我拖回金玉院!还有这惹事的碧月,先关进柴房,等候发落!”

说罢,他怒气冲冲走出。

屋外被李炎拦着的娇云,哭着喊着求爷放过韩娘子。

玲珑阁内碧月也慌了,没想到最后,周绕把她也扣下。

临被带走前,碧月贴到莲蕊身旁附耳低语,“别忘了,你的解药可在我这儿……”

一时间,屋内屋外各处哭声连成一片,声浪随着那股子燥热,早就飘出蝶园了。

半个时辰后,蝶园大门停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是知州府的。

王婉儿递了拜帖,见到蜷缩在床榻上的沈青青时,委实吓了一跳。

那张干净漂亮的小脸上,落着数道青痕,就连衣襟下,半露着片片紫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